the Toxic Tour

這星期的行程表，一口氣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下星期每天都到晚上九點，星期六也要上課。注意到上面那輛直升機了嗎？這是Baltimore常見的警用直升機，它出現在這則關於槍案的報導裡，我們討論這些影像帶給人們什麼偏頗的聯想。

還沒開學但是已經上了三天課。第一天我們review這學期的內容與工作；第二天討論" SUMMER OF THE GUN" 一系列刊登在市週報裡的槍案照片，下午出發Toxic Tour初步瞭解我們未來即將工作的East Baltimore裡有什麼問題；第三天和社區工作者同時為社區居民的R討論所見，提出初步提案。

在進入Toxic Tour之前先簡單介紹Community Arts在讀/做什麼。我們相信藝術是改變社會的一樣利器，因此我們深入社區，挖掘社會議題並企圖以藝術為工具來改善該議題。這三天課程裡我們談論環境、權力、種族、政治、健康、貧富差距等，先從瞭解一地社會與歷史脈絡著手，傾聽居民的聲音，瞭解他們的需求，再回過頭來思考身為藝術家、教育工作者、社會工作者、activist該如何與居民合作達成目標。我們不是把藝術「帶入」社區，我們不做藝術「介入」社區，我們順著社區脈絡，和居民一起找到他們原本就擁有的藝術，因為我們深信，沒有人可以幫你創造藝術。

East Baltimore一直不被外人理解。從表面看來它確實不討好，破敗的空屋、滿地垃圾、黑人蹲坐街上、屢見不鮮槍案與犯罪新聞、毒品交易...... 怕了嗎？如果沒有耐心挖掘藏在這些醜陋表層下的脈絡，誰都會怕，誰都想遠離這塊區域，一旦放棄這裡，龐大的利益集團便能順利收割這塊土地了。R告訴我們，不要問"What's wrong with these people?"而是"What happened to these people?" 清楚說明該如何思考。

這塊地最初是因為種族歧視政策，African American領比白人少的薪水卻得支付比白人更昂貴的房租，沒有多於所得用於教育。後來Johns Hopkins的醫學院校區(JHMI)成立，大集團逐步讓該區更加衰亡以利收購土地，使校區日漸擴張。這並不只是JHMI支手能完成，政客當然參與其中。目前多數空屋其實都歸JHMI或其他投資者所擁有，他們購買後不整建，逐步按照學校拓展計畫實行拆屋與蓋新樓。窮者愈窮；富者越富。當一地資源逐漸外流時，能遷移的居民跟著搬走，剩下來的是沒能力離開的弱勢，他們沒有錢，不知道如何爭取權益。

此外，還有environmental racism的問題。常見的，人們把污染物丟棄到貧窮或弱勢的區域，住家被當垃圾場的居民健康狀況嚴重受到威脅。East Baltimore被傾倒化學排放物，燃燒醫療廢棄物，執行各種實驗，這裡還有碎玻璃山，碎玻璃瀰漫在空氣裡劃傷居民的氣管，居民罹癌機率高於其他區域。沒錢，沒健康，毒品交易進入這區，毒品交易後頭跟的是犯罪與槍案。

都市更新計畫多半將原來較貧困的住戶遷走，更新樓房後遷入一批社經地位較高的人來取代原住戶。我們不這麼做，我們希望依循原脈絡和原住戶一起改變，創造理想的環境。我知道這很難，連教授都說他仍然一直在摸索與調整。

來之前身邊不時有人提醒我，要做社會工作怎麼不留在台灣？畢竟台灣和美國有截然不同的背景與政治系統。其實我來之前偶爾也會懷疑這個決定到底能帶回多少幫助；來之後我發現，有些議題其實超越國界。有權力的人打壓與剝削窮人或不會反抗的人，多數人把問題丟給少數人。我也在台灣看過集團擁有土地與房屋，任由房屋漏水破敗不修，企圖讓住在裡面的弱者因為受不了破屋而離開；我們的集團也在玩這些遊戲；我們把廢棄物丟到離島..... 我需要得到的不是一個制式法則或執行公式，而是更高層次觀察與思考。我們為人、為社會做事，而人與社會永遠在改變，不可能一套方法打天下。以上是來Baltimore兩週的一點瞭解，一切還在研究中，持續更新。


"The art world is a very narrow bandwidth, and what it affects is tiny. I want to go beyond that, to take an expedition beyond the existing borders." --Mel Ch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