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6日 星期日

學運

2014.3.18
這天早上醒來一如往常滑滑手機,立法院被佔領了,我的世界從這天開始震盪。
那一週原本預計是個美好而清閒的春假,然而一切預想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我開始日夜顛倒,縮短睡眠。我的白天是台灣的凌晨,我不敢睡,深怕他們被驅離;我的夜晚是台灣的白天,新聞和相關文章多的我捨不得睡,一篇讀過一篇,雙眼總是比體力先不支。

2014.3.21
我第一次在美國參加政治遊行,為了我的家。我們大約步行三十分鐘左右,一路呼喊口號並發送傳單,宣傳效果十足。我竟然在這遇到海外學運黑名單的長輩們,他們是一群替我們打下民主自由的傳說,不同世代站在一起,這天我有些感動。

2014.3.22
期待這天好久了,五月天在麥迪遜花園廣場的第一次演唱會。原本想像的紐約行應該是充實又飽滿的,然而實際上飽滿的只有淚腺。哪都不想去,在接上隨意走沒幾步就想坐下來更新近況,然後被滿滿的心疼與無奈逼得鼻頭發酸。

2014.3.24
佔領行動即將滿一週,依舊是一醒來即刻滑手機。這天,行政院也被佔領了,我起初還天真以為一切是他們聲東擊西。這天我在紐約如期和國中好友見面,披哩啪啦一口氣吐了好多怒氣。幾個小時後再滑手機時,一切超過我所能承受的。行政院的佔領群眾被暴力驅離,我無法克制發抖與眼淚。我無法承受暴力,我更加心寒於輿論的冷嘲熱諷。這天我不停哭泣無法入眠,我好想好想回家看看我的家,給她一個最深切的擁抱。

隔天早上星期一,我醒來感到毫無力氣,起深打了一封長信跟教授請假。這天我睡覺,看新聞影片,看資料,哭泣,睡覺。我感覺到我的世界崩壞了,我所倚賴的信念開始崩潰,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選擇這麼和平的手段來當我的志業,有用嗎?當權力、貪婪、暴力排山倒海而來,我的信念真的能抵抗一切嗎?我懷疑。

2014.3.28
我終於慢慢恢復了,但當我說到mentally overwhaleming的時候,我竟然還是忍不住發抖。

2014.3.30
超過預期的50萬人。這天凌晨四點睡覺早上八點半起床,我想看著直播,陪陪你們。謝謝你們讓我感到光榮與驕傲。

2014.3.31
這天跟教授一對一談話,他說,我有這個責任說出台灣,讓大家知道台灣。責任,我深深按在心上。

2014.4.6
前一週我復原很多,傷口已經很快速的被新的肌肉組織填補了。我開始盡全力散播資訊,和同學討論,寄資料連結給所有同學和教授們,在系館大門張貼報導和廣告。我越來越能放下情緒化,看更多實際的資料幫助我。我開始明白我們這一批必須鄭重地拋棄天真,扛下責任了。生存於現在這個社會,只有善良與和平並不能保護我,我必須要還有知識和謀略。

這整個過程中我很困惑,但又似乎在困惑中似乎確立更強韌清晰的形象。原本就無一天不想起台灣的我,在學運開始後幾乎是一有一點空檔就得更新近況或是整理腦中思緒。在學運前我已經感到有時難平衡分配給台灣和美國的時間和心態,因為不免認為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金錢中應該學到最多的英文和美國知識,但又不願意也無法停止和過往的台灣經驗相互比較,況且新舊比較也一直是我習慣的學習方式;在學運開始後我更加無法平衡自己,花很多時間思考我該為台灣做什麼或能做什麼。失衡的感覺讓我非常不安,可是我無法切割牽絆。我開始盡力傳播訊息給同學和教授們不管他們想不想知道,這是我在這求學以來最密集轟炸他們台灣消息的一段時間,以前我時常因為我是少數而感到尷尬於過度分享自己的背景而讓他人感到無言。這次完全豁出去拚命講,傳連結,張貼報紙,這些行為意外地讓我不知不覺形塑出更強烈的自信與認同,加上看到這麼多年輕人努力著。是啊,台灣人不是模糊的身分,我們是如此獨一無二而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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